“终于来了。”穿着黑色西装的白无常站在楼道的玻璃门外面。
“抱歉，让你久等了。”我推开玻璃门门，跑到她面前。
“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，这不是什么事故，而是有人计划的袭击。你还记得家中最近来过什么人吗？”
“这个的话，我想想……该不会是——”脑中浮现出昨天晚上的影像，“昨天晚上，有个说是检查水管的工人来过。”
“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？”
“不是很清楚，再看见应该能认出来。他和我差不多高，长着一张毫无特征的大众脸。而且我当时在看番，没仔细看他。你那边不能查监控吗？”
“要是能查的话就不用问你了。楼道内的监控在爆炸中损坏，录像的磁盘也被趁乱窃走。但是线索的话，还是有的。”
白无常又习惯性地摸着下巴，继续说：“可能和九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。”
“九年前……”
讨厌的回忆又涌上心头。
我恍惚间又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傍晚，那个和父亲在一起的的房间。
周围不断传来噬咬声，打斗声和人们的尖叫声。
房门被粗暴的移开，一个糙汉冲进来，急匆匆地说：“掌门，现在中庭已经支撑不住了。”
“报告伤亡情况。”父亲用雄厚的声音回复。
“是，道士主力几乎全灭，现在影魔正在从回廊向这里袭来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父亲站起身，停顿了一小会儿，说：“让我上吧。”
“可是，您是掌门啊。”
“如果连族人都保护不好，我愧对掌门这个位置。”
“但……”
“行了，你退下吧。”
父亲的语气中多了一份威严。那人见状，只好缓缓倒退着走出门。
父亲取下挂在墙上的桃木剑，在夕阳和火光的照射下，显现出悲壮的背影。
“屋中已经设下结界，影魔进不来。你千万不能出去。”
“父亲，不要走！”
我抱住他的腿，用最后的办法，希望能留住他。
“抱歉了，将你独自留在世上，我还真是个坏父亲。”
“不要走，不要离开我！”
他举起刀，向下一挥。
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。
“喂，喂！”
“啊？”
刚才好像陷入回忆之中，多亏了白无常将我拉回现实。
她一脸愠怒地看着我说：“怎么突然就呆了？刚才我说的话听见没有？”
“抱歉，麻烦再说一次。”
“真麻烦，不高兴再说了。”她别过头，真搞不懂是真在生气还是在开玩笑。
“对不起！”
对付这种状态我还是有点经验的，一般只要让她感受到诚意就行。
“噗呲。”她突然笑起来，“小赤你还是这样，一点都没变嘛。看到这么可爱的小赤，我就特别再说一遍好了。”她的表情又凝重下来，似乎表明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的重要性，“最近，从本家那里接到了警告，影魔的出现又开始变得频繁。”
“怎么会？幽灵守护者不是已经阻止了恶灵的出现吗？还不会是……”
我回想起九年前发生的事件，听大人们说，是族里在暗中进行操纵影魔的实验，不慎结界损坏，才发生的事故。
“你应该没猜错，就和九年前的事故一样，有人在收集恶灵，培养影魔。再结合这次的爆炸事件，基本能够弄清，是有预谋的行动，而且目标就是白家。”她又向前走一步，抓住我的双肩，继续说：“你一定要小心，这次的事件明显是冲着你来的，看来他们打算先从你下手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：“为什么又是我？每次都是这样，无论是白家还是云天家的纠纷，都会牵扯到我，明明和我完全没有关系。现在谁都把我当软柿子，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，为什么这么难？”
“你先冷静下，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。”
我才发现，周围的行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。
“先去我家吧。”白无常拉着我的手，快步走向车站。
“本家那边怎么说？”
我向她抛出这个问题，她好像没听到一样，并没有回答。
“那白家呢？”
四周仍然被沉寂所填满。
“果然，是彻底把我抛弃了吗？呵呵呵。”我自暴自弃地笑起来，“白家也好，云天家也好，那些大人们都一个样。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会去做，对他们没有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做。把有才能的人当作工具，用坏了就丢到一边，呵呵。”
“云天赤，不许你这么贬低自己。”白无常用带着怒火的声音说，“你才不是工具，以前那个为了拯救他人，不顾一切挺身而出的少年去哪儿了？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相信自己？”
“是啊……拯救别人，我却连自己的家人，甚至自己都拯救不了。”
“自暴自弃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“对，对。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好？就算是我死了，也不会改变什么，怎样都无所谓……”
“啪！”
左脸一阵火辣的疼痛，白无常的手悬在空中，灯光的照射下，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泪光。
“你以为这样就行？有很多人都在担心你。”
“你说谎，假装是担心的样子，其实一个个都是在利用我。”
“啪！”
这次右脸又传来疼痛感。
“你居然还打第二下，连我爸爸都没有这样打过我。”
“这是给自以为是的人的一点教训，你觉得我也是在利用你吗？你觉得你的同学、朋友，都是在利用你吗？”她又提高音量，对我吼道。
“这……”
不知何时，眼眶中已经充满了泪水。
“给我一个确定的回复，你到底信不信任我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眼泪已经满溢而出，“别看我。”我这么说着，别过头，用手揉着眼睛。
“你不必一个人硬撑。”她的语气也柔和下来，“有困难的时候也要会找别人帮助。我相信，同学和朋友肯定会帮你的。而且还有我在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明天开始会很忙的吧。”白无常打断这个话题，“今天刚发生那种事情，警察的传唤肯定不会少，一定要好好休息。你先来我家吧。”
说完，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向地铁站。
地铁没两分钟就到了，夜晚的二号线空荡荡的，我所在的车厢只有几个人。
“等一下。”我突然想起了什么，“老姐你是一个人住吧？”
“嗯？”她放下显示着小说阅读界面的手机，“对呀。”
我压低声音，怕被其他乘客听见：“我也是个男孩子，就这样住下，真的没问题吗？”
“没事的，我不认为小赤会做这种事。”
“但是……果然还是很不好意思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害羞，搞得我都想捉弄你了。”
白无常又露出坏笑。
“别别，还千万请手下留情。”
“运河口站，运河口站到了。”
地铁内发出机械合成的报站声，列车缓缓停下。
“快下车吧。”白无常提醒。
地铁站的灯已经关了一半，没有其他人下车。
走出楼梯，路的一侧就是大运河。河风吹在身上，很是寒冷，完全没有夏季的感觉。
“今年你就几乎没有来过这里。”白无常先展开话题。
“我觉得，还是自己住比较好。”
“你该不会天天在家吃泡面吧？”她转过头，用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视线盯着我的眼睛。
“没……没有，我一个人生活没问题的。”
其实她说的一点没错，晚饭基本都是吃的泡面，几乎所有品牌、所有口味的泡面都吃过。甚至在学校中，我还有了“泡面百科”这个称号。
“真的吗？你为什么要撇开眼睛？”她的语气中充满怀疑的味道，这下糟了。
“真……真的啦！”
“很可疑哦，真是遗憾，现在已经没有证据能戳穿你的谎言了。”她已经认定了这件事，“你说没说谎都写在脸上呢。”
“呃……”还真该培养一下说谎的能力，虽然觉得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技能。
白无常家所在的大楼，就在运河的岸边。根据我以前的记忆，从阳台上往下望，就能看到银白色的河面。
我们两个乘坐电梯到达14楼，楼道内黄色的感应灯亮着，不知是不是使用时间长了，灯光很是昏暗。
白无常掏出钥匙打开门，走进屋。
“快进来吧。”
“那，我就打扰了。要不要换鞋子？”
她拿了一双拖鞋，扔在门口。
刚才好像听到“咔嚓”一声，是我听错了吗？
白无常住在三室两厅的房子里，对于独居来说，这里显得有些太大了。但她之前说过，“与其结婚后再换大房子，不如一次性买好，省得以后麻烦”。不过房子里还是只有一张床，看来今天只能打地铺了。
“你要先去洗澡吗？”她放下包的同时问我。
“啊，糟了，我现在没有可以换的衣服。”
现在唯一完好的衣服只剩下放在学校的运动服。
“我的衣柜里应该有你能穿的衣服。”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。
又有种不详的预感。
“先说一句，叫我女装我可不干。”
“不是的，是男孩子的衣服。”
“呃，等一下，为什么一个独居女性家里会出现男孩子的衣服？”
“其实是之前网购买衣服时的赠品，卖家发成了男装。你那么瘦，肯定能穿得下。”
总觉得并不是个很好的解释，但我也只能接受了。
“那我先去洗了。”
推开浴室的门，相比我之前所在的出租屋内那个窄小的淋浴房，这里相当宽广，甚至有我之前所住房间的一半大小。而且在一侧，还有个看上去就很高级的浴缸。
身上黏糊糊的，今天就久违地来泡个澡吧。
在浴缸中放满水，脱下衣服，水温稍微有些烫，不过很快就适应了。
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，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。这么说的话，过去我和影魔战斗的事情，现在回想起来也有如梦境。
“唉。”
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，只剩下四年多的时间，真希望能够度过一段平凡的日常生活，就像是同龄人一样上学、打工、恋爱。或许这才是更加不切实际的愿望吧。
跑得差不多，该出来了。
浴巾，浴巾在哪里？
我扫过整个浴室，都没有发现浴巾的存在。
“老姐，浴巾放哪儿了。”我只能隔着门，朝外面大喊。
“等一下，在阳台，我去拿过来。”隔着门传来白无常的声音。
过了约一分钟，浴室门突然被打开，我慌忙挡住关键部位。
“别走进来啊，放门口就行了。”
“还不是为了让你方便一点。”
她又向前迈了一步。
“小心！”
已经晚了，她踩到不知何时滑到地上的肥皂，身体向前倒过去。
“咿呀！”
她撞到我的身体，浴室的地面很滑，我也失去平衡，向后倒去。
“好疼！”身体下意识地用手臂撑住地板，手臂很疼，不过相比撞到头已经很好了。
白无常的脸贴着我的肚子，大腿上传来柔软的触感。糟糕，感觉脸上好烫。她缓缓支起身，盯着某处看了看。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。
我赶紧用双手再次将关键部位捂住，“你，你看到了吧。”
感觉脸上变得更加烫了。
“那又怎样？姐姐可是个成年人，又不是没见过。该不会，你对你的xx没有自信吧。”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。
“才没有。”我赶紧反驳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“那要听听我的评价吗？”
“行，行吧。”
果然还是很在意。
“安慰奖。”
“……喂！你这个‘安慰奖’是几个意思？”为了捂住xx，没办法支撑身体站起来的我只能继续躺在地上，“还有，你快离开啦，我要换衣服了。”
“啊，衣服都湿了。”
她这么说过后，我才注意到，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了水，透出里面肌肤的颜色。
糟糕，这样下去不行。体内名为“欲望”的火焰燃烧起来，我赶紧闭上眼睛，阻止接下来发生更严重的事情。
“没想到小赤意外的很纯情啊。”
“请你把‘意外的’几个字去掉。还有，快出去啦！”
“知道了，知道了。”她似乎很不高兴。
听到关门声传来后，我才松了一口气。
啊啊，白无常拿来给我穿的衣服，已经被地上的水染湿一半，穿在身上很不舒服。
推开门走到客厅，白无常已经换了一件睡衣，正瘫倒在沙发上，摆弄着手机。她转头看到我走出来，又接着看向手机，说：“小赤，床已经给你铺好了。”
“哦。”
我躺到床上，关灯，周围一片黑暗。
白无常好像刚开始洗澡，水声从墙隔壁的浴室传来。
“咕嘟。”咽了下口水。
不妙啊，从刚才开始，脑中就充斥着糟糕的幻象。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。
我记得床头柜上有一包纸，还是来释放一下吧。
“哈啊，哈啊……”
水声已经听不到了，看来白无常也该出来了，快点结束比较好。
糟糕，现在刚好到了关键步骤，没法随时停下来。
白无常的脚步声逐渐接近，我只能祈祷着她不会进来。如果被她发现就完蛋了，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脚步声停下了，是安全了吗？
不，不对，也有可能……
“咔哒”一声后，门打开了，走廊的灯照在脸上。
“呜哇！”我慌忙让身体整个缩进毯子内，“你别过来。”
“咦？”她一时也没搞清这是什么意思，不过接下来又发出“哦——”的一长声，随后关上了门。
“毕竟小赤也到这个年龄了。”隐约听到她在门后说的这句话。
白无常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在做什么，脸上瞬间变得很烫。
“我这个人，还真是差劲，呜……”
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刻精神紧张，什么感觉也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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